房地產才是階級戰爭:Peter Thiel 拆解為何高學貸與高房價,正系統性地將年輕人變成共產黨
2020年,一封寄給馬克·祖克柏(Mark Zuckerberg)與尼克·克萊格(Nick Clegg)的內部郵件中,Peter Thiel 寫著:當 70% 的千禧世代 ( 大致範圍是1981年至1996) 自稱支持社會主義,我們不能再用「愚蠢」、「幼稚」或「被洗腦」去忽視。
Thiel 的論斷:這非關意識形態,這純粹是經濟的必然。當一個世代背負天文數字的學貸,同時被高不可攀的房價屏障在外,他們在資本主義體系中根本沒有利害關係。一個無法讓人積累資產的體制,自然會培養出自己的反對者。

Nick – 我當然不會建議我們的政策,應該去不假思索地擁抱千禧世代的態度。我會是最後一個倡導社會主義的人。但是,當 70% 的千禧世代說他們支持社會主義時,我們需要做得更好,而不只是說他們愚蠢、嬌生慣養或被洗腦;我們應該試圖去理解為什麼。
從一個破碎的世代契約 (broken generational compact) 的角度來看,答案似乎很直接,那就是:當一個人有太多學貸,或住房太過昂貴,他將長期處於負資產,並且/或者發現很難開始積累房地產形式的資本;如果一個人在資本主義體系中沒有利害關係,他很可能轉而反對它。
撕毀的世代契約:為何房地產是80%的經濟問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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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iel 在昨日 The Free Press 的訪談中,進一步闡明這封近日被瘋傳的郵件。這場危機的本質,是 世代契約 (generational compact) 的單方面撕毀。嬰兒潮世代向年輕人傳遞一個失靈的劇本:努力讀書、上大學,就能複製他們的成功。但客觀現實是,體制變了。
Thiel 的分析極度簡潔:八成的文化戰爭,骨子裡是經濟問題。而八成的經濟問題,歸根究柢是房地產。
從 2000 年的 3000 億美元到今天的超過 2 兆美元,美國學貸規模的指數級增長只是第一擊。Thiel 早在 2010 年創辦 Thiel Fellowship(鼓勵學生輟學創業)時,就不斷抨擊失控的學貸問題。
更致命的是,在紐約或矽谷這些經濟引擎,嚴苛的分區法規與建築限制,為嬰兒潮世代的資產價格不斷堆高護城河,卻徹底堵死年輕人的置產路徑。這兩股力量加總,系統性地延遲甚至剝奪千禧世代積累資本的能力。「如果你讓年輕人無產階級化,你就不該驚訝他們最終成為共產黨。」 Thiel 表示。
Mamdani 的勝利:當「圈外」成為唯一解方
紐約市市長選戰中,民主社會主義者 Zohran Mamdani 的勝利,就是這個契約破裂的具體表徵。他的選民基礎,正是那些高學歷、高租金負擔、30 歲以下的城市租屋族。Thiel 明確表示,他極度反對社會主義,也不認為 Mamdani 的政策(例如租金管制)能解決問題。
在他看來,租金管制最終只會導致住房供應減少,價格更貴。但他承認一個刺耳的事實:Mamdani 至少談論這些真切的痛苦。而無論是共和黨或民主黨的建制派,長期以來對此保持一種奇怪的漠然。
Thiel 說,當體制內(如前州長 Cuomo)數十年拿不出任何方案,甚至不認為這是個問題時,選民的反應是理性的:「也許我們該去『歐維頓之窗』(Overton Window,指政治的可接受範圍)外面尋找答案。」Mamdani 的勝利,證明 Thiel 在 2020 年郵件中的論點:年輕人未必是真心擁護社會主義,他們只是發現:這個所謂的資本主義,根本不是為我運作的。
政治「大牛市」:一個社會零和遊戲的危險信號許多人比較川普與 Mamdani。Thiel 點出他們的共通點,不是政策,而是真實感 (authenticity)。或者更準確地說,是他們戳破建制派(如 Jeb Bush 或 Paul Ryan)那種「精心編排的虛假」。當一個 Paul Ryan 批評川普虛假,這只凸顯自己多麼缺乏魅力。
這種現象,Thiel 歸納為一個危險的趨勢:政治大牛市 (political bull market)。這代表政治正變得日益激烈,人們期待政治解決所有問題。Thiel 提出一個極度反傳統的觀點:「如果一個社會是健康的,投票率低反而是好事。」
這意味政治的利害關係不高,總統是誰都無妨,因為社會在自動自發地順利運作。但當經濟成長停滯、分配極度不均,世界變成一個零和遊戲,政治就變成生死存亡的戰爭。每一次選舉都攸關存亡。
Thiel 說,這對媒體工作是好事,但對社會不是。你會繼續輸下去那麼,革命即將到來?Thiel 再次提出逆向觀點:他很難相信。共產主義或法西斯主義,本質上都是青年運動 (youth movements)。但當下的現實是老人政治 (gerontocracy)。
嬰兒潮世代對千禧世代的期望,與千禧世代能實際達成的現實之間,存在一個「史無前例的巨大鴻溝」。但僅憑這點無法發動革命。Thiel 預言,如果美國真走向社會主義,那也不會是年輕人的暴力革命,而更可能是「老年人的社會主義」,例如全民免費醫療。Mamdani 的勝利,終究是一個症狀。
它反映建制派未能處理最根本的世代問題。Thiel 的最終警告,是給所有忽視學貸與房價的當權者:「如果你能做的最好反擊,只是指責 Mamdani 是個激進、荒謬的年輕人,這恰恰證明,你對於住房與學貸問題,依舊沒有任何答案。如果你做不到,你會繼續輸下去。」